吻仔魚的天空

一般人到台南億載金城都是過到城裡面看看大砲，彈藥庫，但是其實億載金城是個很奇妙的

地方， 這是一個天然的戶外演奏廳.   有一年來這裡看胡乃元和TC 弦樂團的演奏，本來我也

對戶外演奏弦樂的效果存疑, 等到開始演奏之後大為驚嘆, 戶外的幽靜環境和四邊環繞的城牆

成了一個最佳的音效場地，演奏的效果出奇的驚人。　　演奏時正是夏末時節，螢火蟲
在觀眾之間飛來飛去，處處可見微小的光亮點綴在深夜的草叢間，那是我所聽過最棒的
一場音樂會，戶外清新的空氣，世界一流的演出，盈盈飛舞的光點，曼妙的樂聲在四壁

之間迴盪不已，這可不是天上之弦嗎？

億載金城的圍繞著一條護城河，河裡面的水從安平港引進來，是道地的鹹水，水道出口

長滿了厚厚的一層藤壺，可見水質的清澈，除了藤壺之外還有許多細小的貝殼積在
附近，這都是從外海湧進來的。　在水面下長著許多的藻類，意外的從水道入口

就可以看到一個微型的海底世界。繞著這條鹹水護城河的有一圍長得密密的苦檻藍，

劍形尖葉, 葉片油亮厚實, 五瓣虎紋小紫花藏著絨毛, 花朵飽含花蜜經常吸引鳥類來訪。

苦檻藍通常生長於海邊潮界線帶，適應鹽鹼的沙灘和多石的環境，是一種相當堅強的植物。

護城河最為人所知的是有兩隻黑色的天鵝，那天我看見這兩隻高貴的天鵝在河裡優雅的游著，

走到河邊坐下來觀賞，不料我在看鵝鵝也在看我，一見我在岸邊坐下, 馬上有隻天鵝慢慢的

向我游了過來, 伸長了脖子觀察我的一舉一動，牠繞著我對我細細端詳，然後又後退一些，

我想大概很少有人有這個機會這麼近看到天鵝，我看著牠優雅的身形， 略帶藍紫色的羽毛

貼合在弧形的身軀，每根羽毛都打著皺摺，形成一個個花瓣的圖案，當這隻調皮的天鵝看著

我的時候，另外一隻同伴則保持距離遠遠地看著我們。　我突然頑皮拍著手，不料天鵝

聽到噪音伸出喙子對我啄了好幾口，我才知道原來人家說被鵝追會很痛是真的。　

後來我試試看吹口哨，天鵝倒是聽得歡喜的在附近打了好幾轉。　跟我玩了一陣子之後，　

大概覺得無聊了，　就突起身體略為張開翅膀拍了拍水，又把頭伸進水裡喝點東西，　

這才心滿意足的慢慢划著兩隻腳走開了。

億載金城由於林木茂密成為鳥類的聚集地點，　在護城河也經常會見到小白鷺鷥，

白色的身影映照在水面輕靈優雅。附近的森林雜樹各異，有海濛果，鳳凰樹，

木麻黃，小葉欖仁，掌葉蘋婆等等，這時節正好是蘋婆結果的時候，一合合的

圓果像降落傘那樣吊掛在樹上隨時等著開傘準備降落，走到木麻黃聚集的地方，

驚喜的發現有許多的喜鵲在樹間飛翔，也不知道為什麼喜鵲特別喜歡在木麻黃

或是苦楝樹裡面藏著，也許是喜歡果實吧。

到了晚上路面上開始打開了燈光，燈光讓城區附近的樹木呈現一種神秘感。

停泊在一邊的軍艦隱隱像個巨人立在水面中，從安億路走上漁光大橋，

紅磚道安靜的排列著，旁邊的白千層小小月牙狀的樹葉

迎風搖曳，空氣中瀰漫著絲絲低語，白色樹皮微微發亮，紅磚道表面的矽粒也微微

發亮，夜是那麼的靜。　橋邊的紅樹林高高低低的映照在橋邊的河水裡，黑黑的

是一座連緜的小山，橋上的路燈溫柔的一排黃光，拉出一條條霧狀斜線，

那光線反射在水裡，忽長忽短，就像煙火一樣，熱烈的噴射出絲絲金色銀色的光。　

再走過去一點，平常白日裡看到的蚵棚看不到井字，只是一個個的方塊，在水面上

是一片片黑的東西，在水裡平攤成一片，如果專注看著水面的話，會讓人有種看到

飛天魔毯的錯覺，怕一不小那毯子就要騰空飛起。　順著橋邊走著，遠處市區的

燈火還到處亮著，只是隔得很遠的隔著樹林，看起來就像一隻隻發亮的螢火蟲，

遠處億載金城周圍的燈光很強，整座城瀰漫著神秘的氣息，護城河周圍的樹林

不同層次的黑連成一條龍，簡直要動起來，我突然體會了詩人所說的：

『美像一隻獸蠢蠢欲動。』

夜晚的億載金城啊，美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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